一百分的亮度
（广东英德）刘海军
这一个瞬间，我被一种柔软的的东西温情击中，被深深感动。
今年国庆假期第六天，我乘坐涛侄的车子回老家西牛，喝木哥之孙儿弥月的喜酒。饭后，开车的涛侄临时有事，行程改变。我不想耽误时间，便改乘班车回英德市区。在西牛大桥头班车候客点上了一台开往英德市区的班车。此时是午后两点左右，阳光正猛。虽是节假日，乘车者并不多，约莫七八来个，三十二座的偌大的车厢显得空空荡荡。班车售票员是个中年男子，身材不胖不瘦、不高不矮，剃着平头。或许是看到生意不太好，或许是时值午后疲劳的缘故，整个人不太精神。我推测，他更应该是老板角色，因为刚刚听到他与司机对话，说的都是车子性能及其注意事项的话题。
车子发动后，一位老婆婆艰难地爬了上车。说艰难，是因为她年纪很大，七八十岁的样子，身材矮小而羸弱，体重不超过七十斤，手脚细小而枯瘦，班车的最高一个台阶几乎贴着她的下颚。她每往上走一步，都几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。说爬，是因为她要手脚并用。
老婆婆在我旁边右侧的位置坐了下来，中间隔着一条通道。我转过头，仔细看了她一眼，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！小小的、窄窄的、瘪瘪的，让我想到了沙坝山上的老树皮；这是饱经沧桑、历尽风雨的脸，上面褶皱凸显沟壑纵横，让我想起了陕北的黄土高原；头发不长也不多，用一条黑色橡皮筋扎了起来，让我想起了雪花飘落在梅花枯枝上的情景。
落座后，老婆婆开始整理她的宝贝。一根长五六十公分、直径一二公分的木棍，既是她平常用的手杖，又是用来挑东西的担杆。坐下后，她收拢担杆放在座位旁边，拿起两个红色尼龙袋子，放在另外一个座位上，一个袋子装的是水果，一个袋子装的是猪肉，所有重量加起来也就是三四斤。她应该是来赴圩的，顺便买点好吃的，因为很久以来的约定俗成，农历逢四逢八是西牛镇街日（又叫圩日），今天刚好是农历九月初八，她肯定是来西牛街赴圩了。她的儿孙呢，为什么不带她来？我无从知晓。
车子向前开动，车上乘客或玩手机，或闭目养神，静静的。
“到了！到了！”
“过了头啦！过了头啦”
约莫过了十分钟，班车驶过西联村委会附近一幼儿园前面，我旁边的老婆婆急急忙忙站起来，紧张地大声叫喊起来。原来，她到站了，或者过了站了，不由急了起来。
班车滑行了一段路程，刹车，停下。老婆婆并没有立刻起身下车。只见她窸窸窣窣地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尼龙袋，小心翼翼地打开，生怕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它吹走。然后，特别小心谨慎地从中抽出一张一元的纸币，递给老板。
“这个是车费，给你”。老婆婆说，声音很低，有些嘶哑，中气严重不足的样子。
“阿婆，算了算了，这么近，你的车费不用收了，不收你的车费了，”老板语气平和，用不太地道的客家话说道，“你下车慢慢来，要慢慢来哦。”我听得出，好像是水边口音。
“要的，要的”，老人家说，“哪有坐车不收钱的？”
“真的不用收了！”
......
一张面值一元的纸币，就这样在两个手之间递过去，又退回来，如此来来回回，最后以回归到老婆婆手中而告终。
老婆婆摸索着收拾起她的行装，嘴角嗫嚅着想说什么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，眼角有一丝晶莹。她颤巍巍的，蹒跚着，一步一摇，一步一停，费尽周折下了车，背影落在路旁，随着车轮卷起的一阵风尘，渐渐模糊了。
这一幕，我看在眼里，眼角热热的；这一刻，我记在心头，心田湿湿的。
以我多年职业习惯练就的眼力和观察，我敢断定，这班车老板与老婆婆肯定是素不相识的，肯定是不沾亲带故的，肯定是没有任何交集的。如果非要说说有什么关系不可，那只有一种——车主与乘客的普通关系，仅此而已。
老婆婆乘车的路程不算远，也就三两公里，她也已经备好了车费，再穷，这一两块钱也应该出得起。
这年月，经营此线路的班车老板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，乘客少了，惨淡经营，利润微薄，往昔的风光岁月再难寻觅。赚得一元是一元，生意嘛，不都是这样么？！
只是，班车老板不收老婆婆的一元车费，整个过程是那么自然、那么率性、那么不经思索、那么毫不犹豫！看样子，很显然，这样的事，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，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这样做。
心中有光啊！我情不自禁暗暗地为班车老板竖起了点赞的大拇指！
当然了，当今社会，我不是说这一两块钱能对老婆婆的生活有多大影响，也不是说这区区一两块钱能对班车老板的生意起多大作用，然而“聚沙成塔”“集腋成裘”“聚少成多”“开源节流”“勤俭持家”这些成语，都是告诉我们一个相同的朴素的道理：财富是靠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呀！
“商人重利而逐利”的思维定势，瞬间在我的心头脑海翻来覆去、沉沉浮浮。至少，今天的意外遇见，让我对商人尤其是对这个班车老板有了新的认识和评价。
我粗略估算了一下，老婆婆乘车的路程有两公里，付一元钱或收一元钱车费，实乃情理之中。我不知道，遇到这种情况，其他班车收不收，我只知道，这台班车没有收；我不知道，其他班车的老板收不收，我只知道，这台班车的老板没有收。
一元，折算成角，就是十角（十毛）；折算成分，就是一百分。
一百分的长度有多长？班车老板——一个民间草根的善举，丈量出了一个看似平常的正能量的轨迹。
一百分的亮度有多高？一个普通新经济组织从业人员，用这样的方式，扫描了他的价值观的底色。
在这一刻，我非常愿意乐意用“一百分”来点赞那台我忘记了车牌号码的班车，以及那个还来不及打听姓甚名谁的班车老板！
作者简介
刘海军，男，汉族，1971年8月生，广东英德人，中共党员，广州大学中文系毕业，先后在教育、文化、宣传等部门工作。现任广东省英德市新闻信息中心副主任，兼任广东省英德市作家协会主席、中共英德市委讲师团讲师、广东省清远市作家协会理事、清远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委员等10多个社会职务。在各级各类报刊（微刊）发表散文、诗歌、报告文学、文学评论、新闻评论作品等共计300多万字，作品20多次获国家级或省级奖励。
作者通联：广东省英德市人民政府行政中心西副楼（档案馆）七楼725室英德市新闻信息中心（513000）
电话：0763-2813211；1363105578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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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学着给手表机芯保养，装不回去了怎么办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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